被阿拉巴馬州大絕殺后，沒人能真正體會圣弗朗西斯大學主帥羅伯-克里梅爾的心情。自從1996年考入圣弗朗西斯大學以來，克里梅爾從未離開——4年球員，12年助教，13年主帥——他把成年后的時光都獻給了這所默默無聞的院校，總共參與了850場比賽，直到今年才率隊殺入了全國錦標賽。

在今年之前，圣弗朗西斯大學只打過一次全國錦標賽，1991年他們負于亞利桑那大學

距離隊史錦標賽首勝，克里梅爾差了一點運氣，悲催的是一周之后他遭遇了另一記絕殺。圣弗朗西斯大學宣布從NCAA的一級聯賽降入三級聯賽，這意味著與阿拉巴馬州大的那場比賽，成為他們在全國舞臺上的絕唱。

得知這個消息后，克里梅爾宣布辭職，他在圣弗朗西斯大學的執教場次定格在398場。

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，2021年哈特福德大學歷史性地殺入全國錦標賽，首輪輸給當年的冠軍貝勒大學，兩個月后便官宣降級。兩所院校主動降級的原因并不難猜，打一級聯賽太費錢，而三級聯賽甚至沒有體育獎學金。哈特福德大學專門做了一次咨詢，如果降到三級，每年能節省920萬美元。圣弗朗西斯大學在公告里明確指出了降級的原因：考慮到轉會門戶、付費比賽等現實情況，管理的復雜性越來越高，這些變化已經偏離了校園體育的本質和初衷。

這不是圣弗朗西斯大學找借口，如今NCAA的大環境確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2021年7月，NCAA解除了對球員姓名、形象和肖像權（簡稱NIL）權益的限制，大學生運動員可以接觸商業代言，從中賺取利益。這本來是好事，畢竟NCAA白嫖了這么多年，也該讓球員掙點辛苦錢。

然而，NIL政策客觀上加劇了豪門和中小聯盟球隊的差距，像杜克、肯塔基這樣的名校可以借助本身的品牌效應，幫助明星球員拿到國際品牌的代言合同，而中小聯盟球隊只能接接本地小商家的單子。

此外，NCAA在2021年也修改了轉校規則，之前換個學校得坐滿一年“球監”，現在可以無縫切換。

本來這次更改規則只是疫情期間保護球員權益的權宜之計，但直到現在，這條規則也沒有改回來，于是名校又多了一項福利，挖墻角不用再顧忌一年空窗期，只需要亮出豐厚的商業代言合同，就能吸引明星球員加盟。

去年亞利桑那州大用一份200萬美元的NIL合同，從伊利諾伊大學挖來了科爾曼-霍金斯

就連圣弗朗西斯大學這樣的小院校也沒有逃過時代浪潮的沖擊，2023年隊內前兩號得分手都另謀高就，場均21.8分的約什-科恩去了馬薩諸塞大學，場均12.8分的蘭登-摩爾去了巴特勒大學。被挖了墻角之后，圣弗朗西斯大學直接從前一年的NEC區第四降到了第八。直到今年才算緩過來，拿到分區冠軍，歷史上第二次闖進全國錦標賽。

千勝教頭吉姆-貝海姆在雪城大學執教了47個賽季，他曾經怒噴同聯盟對手匹茲堡大學和邁阿密大學，認為他們打著NIL權益的招牌四處挖角，弄來一幫轉校生打天下。老爺子的憤怒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，NCAA開發的轉校平臺實質上已經接近于職業體育的自由球員市場，只要球員對NIL權益、上場時間不滿，隨時可以把自己的名字投進轉校平臺，尋找新東家。

今年轉校平臺剛開放幾天，登記的籃球運動員接近2500人，其中一級聯盟超過了1400人，包括幾個昔日的高中明星——印第安納大學的麥肯齊-姆巴科，亞利桑那州大的喬森-薩農和邁阿密大學的賈利勒-貝西亞，以及俄勒岡大學的穆基-庫克。很多教練吐槽，在瘋狂三月期間開放轉校平臺多少有點離譜。

像布萊斯-霍普金斯這樣的香餑餑進入轉校平臺只是做做樣子——在平臺上他給自己打上了“請勿聯系”的標簽——NCAA錦標賽進行到四強賽時，他已經找好了下家，前往圣約翰大學追隨名帥皮蒂諾。

這還不算完，下賽季NCAA還會有大變化，如果反壟斷訴訟達成和解協議，各大院校可以從2025年秋季開始，和學生運動員分享收入，每年的上限為2050萬美元。雖然協議還在等待最后敲定，但各大院校已經未雨綢繆，對資金分配進行提前規劃。

大多數院校會把錢投給橄欖球和籃球這兩個最賺錢的項目，媒體預測橄欖球傳統校在籃球上的投入可能在300萬美元左右，而維蘭紐瓦大學和圣約翰大學這樣的籃球名校可能會砸出1500萬美元，想在全國錦標賽保持競爭力，最少也得投入700萬。明星球員的工資也將水漲船高達到百萬級別，目前已經有個別超巨拿到了300萬的報價。一個教練戲稱他們現在就像蒙住眼的釣魚佬，根本不知道能釣上什么魚，但是無論如何得先把魚餌準備好。

無論是為了生涯前景，還是從利益角度出發，球員們積極地涌入轉校平臺。印第安納大學本賽季結束后陣容直接清零，除了畢業生，其他球員全部進入了轉校平臺。以往搭建陣容的傳統體系正在土崩瓦解，對豪門院校來說，培養大一新秀費時費力，還有打不出來的風險，不如直接招募有即戰力的轉校生。本賽季亞利桑那州大的主要輪換陣容里，只有兩個不是轉校生。皮蒂諾明確表示，今年夏天圣約翰大學不會再花心思去高中淘寶。

球員流動性越來越大，有錢的豪門要招募明星，沒錢的小院校也得想辦法點石成金，總經理的工作變得空前重要。很多院校意識到了這一點，圣約翰大學找來了馬特-阿卜杜勒馬西輔佐皮蒂諾。作為圣約翰大學的畢業生，阿卜杜勒馬西曾經在森林狼擔任球探，在愛荷華州立大學當了五年助理教練。圣約翰大學官網這樣介紹阿卜杜勒馬西——全美最優秀的招募人才。華盛頓大學的總經理吉布森-阿諾德的經驗更豐富，在NCAA干了20年助教，在南加州大學時帶過德羅贊、泰-吉布森、OJ-梅奧和尼古拉-武切維奇，還在凱爾特人干了五年的球探。

對圣弗朗西斯大學這樣的小院校來說，斥巨資投資籃球隊，聘請專職總經理，都是天方夜譚。他們全年預算為1700萬美元，這些錢需要供養22支校隊，而剛剛下課的主教練克里梅爾年薪只有17萬。根據福布斯的報道，像圣弗朗西斯學院這樣存在財政危機的一級院校還有十幾個。

作為對比，在北京體育大學去年公布的上一年財政結算里，文化旅游體育與傳媒總支出為9816.72萬人民幣（大約1343萬美元）

好了，現在圣弗朗西斯學院給他們指了一條明路——如果在一級聯賽卷不動，那就干脆降到三級去躺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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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文/藍劍十三）